而南安侯没站,是他和忠勇王熟悉,两家原就世交不拘礼节,还有常林排行在三,并不是王世子。
屏风后听到小王爷已候着,姑娘们早鱼贯而出,怎么能让小王爷等?
常林来看她们,见头一个出来的,大红罗衣粉红罗裙,眸子明亮中迸出神采,气质上一看就是大胆的人。
眉梢高挑,主显泼辣。
第二个出来的,水色罗衣水色罗裙,眼角处有出尘之态,好似谪仙降下凡尘,又对凡尘有不满。
这是个清高的相貌。
第三个身量儿还不高,稚气犹在面庞。杏仁儿眼乌溜溜的,微有转动,又见到常林看过来,忙收回往外看的眸光,但又偷偷扫一眼院中浓荫。
三个姑娘三个相貌,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。这让常林想到自己兄弟们,也有几个容貌似别人家的,其实是隔母隔了房头。
头一眼,常林断定,这些都未必是安家祖母的血脉,是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。
他才奇怪怎么三个姑娘都往外看,当然就数最小的那个看得最多,又见姑娘们眼光放在他身上,一瞥就走。
掌珠终于灰心,阮表兄没来。但随即神采飞扬,小王爷兄长虽已青年,但这样的人物能来一个,还能再来第二个。
玉珠幽怨顿生,董表兄竟然是个骗人的。须知道表兄们不上门,姑娘们总不能上门去请。罢罢罢,不来就不来吧。
他即无意抱琴来,何必倚门作相望?
宝珠则眼睛骨碌碌一回,骨碌碌又一回,那眸光越过常林,恨不能把地上树荫看成袁训。她小脾气上来,岂有此理,一面也不来接?
明年找他讨金子去,给金钱决不可以把自己打发!
宝珠又忘记她打算再不向他拜年问好。
三姐妹都以为自己能忘记,但片刻后又要想起,片刻后又想忘了吧,谁又稀罕?陷入这样的矜持矛盾中。
这骨碌碌的眸光,让常林也下意识往外看看,外面空有院子和搬东西走动的家人,又看的是什么?
哦,她们才到家,对这里好奇。
这一天安下家,又收拾房内摆设,从主到仆都没有半点儿闲空。又有南安侯府的亲戚来送东西,老太太以前的几家闺友,嫁在京里的也来。
阮家董家也前来,但来的是家人,代传老太太表姐等人的话:“知道忙,先收拾着,不必就回拜,等乏劲儿歇过去,就送请帖,请来做客吧。”
掌珠和玉珠都小得安慰,忙,所以不来。又恨,知道忙,还不来?
但真的是忙,也就丢开。
……
“红花,把美人枕放正,”宝珠手扶着古铜香炉,吩咐红花。这是第二天,还是没有收拾清楚。
舅祖父南安侯安排算是周到,摆设全一新。可他的安排,是按自己妹妹当年在闺中的喜好,对姑娘们喜好半点不知,就是知道,也不会理会。
而姑娘们喜爱的摆设,有些早打包先随船进京,又要取出来解封,又要去找,找是最麻烦的,因不知道要的东西压在库房的哪一角。
是以这才第二天的早饭后,各房还是在忙活。
红花依言摆正,从床上下来,经过窗户时往外瞄瞄:“姑娘,又有客来了。”见孔青带着两个人进来。
只得两个人的客人,就是一个主人,一个跟从。
在昨天来拜的客人中,算是寒酸的。
红花多看几眼,见孔青恭恭敬敬,半哈着腰,后面走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,红花就咦上一声。
“你认得客?”宝珠调侃她,又咦什么?难道是见到熟人。
红花哈地扭头:“来的客头发全白了,但面庞呢,却还是年青的。”
宝珠亲手安放自己的笔架,道:“这也是有的,天生白发的人也可以见到。”梅英就进来了,悄声又急切地道:“四姑娘快换衣服,老太太让见客呢。”
这并不奇怪,从昨天起,虽不是逢客就见,也出去见了好几回。
宝珠就答应,红花去取衣服。梅英又道:“红花,取最好的,把四姑娘端午节下的衣裳换上,再首饰要最好。”这样说还不算,她就留下来帮宝珠梳头。
“早上才梳过,又梳多麻烦?再说那客能等得?”宝珠让她按在梳妆台前,这样道。话音才落,见齐氏和老太太的陪嫁,在安府呆上多年的施氏何氏一起进来,说四姑娘我们帮你收拾,加上梅英四个人,把宝珠早上梳的头发打开,又重梳了一个,看上去更加的美丽,又给她首饰满头。
那只玉蝉,以前是佩在衣内。换衣时,齐氏陪笑:“这是老太太给的,不如放在外面的好看。”宝珠也陪笑:“祖母竟单给了我,问过姐姐们都没有。”包括梅英在内,四个人全抿嘴而笑,把玉蝉取出放在衣领下面,也不用红花,四个人拥着宝珠出来,去拜见新到的客人。
客人如红花所说,面庞年青,但发已早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