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宇避开了自家路口,穿行另一条巷子。巷子本来很宽,但路边堆方着各种留着无用,丢掉可惜的废旧杂物,显得脏乱不堪。一间房屋的烟筒冒着黑烟,闻不到饭香,却听到吵嚷声。似一个男孩撕心裂肺的抱怨母亲蛮横的干涉自己。这种事很常见,那种撕心裂肺的程度却不常有。江洋的手抖了抖,似要无力的滑落下去,元宇便翻过手掌,轻轻握住。她流露了温馨的神色。
巷子中段有一处居民垃圾点,没有覆盖,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怪味。一个满身污渍的小孩不时往垃圾里丢石子,惊的无数苍蝇嘤嘤乱飞。元宇想要绕行,但江洋目视着前方,从容的走了过去。
没有了吵嚷声和苍蝇的滋扰,她的心神似乎集中了。问:“元宇,你说你和李天风处的那么好,为什么一直排斥我?”
元宇觉得该识时机的放开她的手了。她竟放任元宇松开了,不禁有点失望。说:“我没有排斥你啊?”
“你排斥了”
“我觉得我没有”
“你一直从心里抵触我,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?若说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,我和李天风家里条件差不多,为什么你能喜欢他,而不能喜欢我?”她确实是认真的问。
元宇翻出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看她说:“小姐!你的脑回路真是清奇,他是男的,你是女的,能是一回事吗?没有可比性的。”
“怎么不能比较了?异性相吸,你更容易喜欢我才对?”
“异性相吸的是爱情,我和天风是哥们。哥们间似乎对贫富差距的要求还不是很严苛。”元宇一本正经的说。
“我们不能有爱情吗?”她也一本正经的问。
元宇笑笑,说:“江洋小姐,您爸是省长,我爸是卖菜的,咱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?这玩意儿不用脱离校园也能整明白。”
“我是外星人吗?你能喜欢吴烟,喜欢王佳萤,怎么就不能喜欢我?她们的家境也很好哇?你呀!看着老实巴交,其实最花心。”
“你知道王佳萤?”
“谁不知道,就你以为你自己捂的严实。”
“行!就算是那样,那两位姐姐至少还食人间烟火。您嘛!李天风看见你都哆嗦,我不整天跪着算硬实的了。”
见元宇说的认真,江洋噗嗤一笑。说:“我就不食人间烟火啦?李天风咋哆嗦的?你跪一个我看看---”
出了路口正撞见一个年轻男子,长得黢黑,个子不高。他家和元宇家相距不远,虽然平日从不打招呼,彼此也算认识。他行事不着调,欺软怕硬,周围的人当面就叫他二溜子。偏巧他的下颌有个黑痣,爱梳个中分,活脱脱像影视剧里游手好闲的盲流子跳出来惹了厌,又钻回剧中做了一回汉奸。因此即便他不撩骚,他的黑痣上的两根长毛一耸动,就格外招人厌恶。二溜子长长的吹个口哨,嬉皮笑脸说:“嘿!哥们!这个妞真不错。搁哪骗的?”
元宇上前就要去揍他,被江洋一把拉住。他呲溜的跑了。
“干嘛跟野蛮人一般见识”又笑道:“你刚才对我就野蛮---”
又穿过一条干净一些的巷子。江洋问:“怎么还没到你家?”
“去我家干嘛?”元宇说:“我家比垃圾堆强点有限。”
“那我们去哪里?”
“前面有个土丘,是这一片最优美的地方了。有一颗歪脖子秃树,我们坐下面---等待戈多---”
土丘中间是一小块空地,被荒草灌木环绕。因为风吹,蚊虫难以滋扰,而且远离了垃圾异味。这里大概是光明街唯一可以容得江洋小憩的地方。而那棵歪脖子树竟然不是秃树,有一些叶子,竟然在斜阳中熠熠生辉。他们走了过去。树下横卧着一条石灰的枕木,不知从何而来,上面布满了灰土。
江洋就要坐下,元宇阻止了。他想了想,脱下身上的汗衫,掸上面的灰土。江洋惊叫:“你干什么?衣服弄脏了,快穿上。”
“不然怎么办?这上面有灰,而且硌屁股。”
江洋捂脸羞道:“难堪死了,快穿上。”北方人不是很介意男人光膀子,但江洋从小生活在南方,还相当的不适应。
元宇屈臂秀着肱二头肌,说:“就这肌肉,这线条,难看吗?”
江洋脸色红润,狠狠拍了一下元宇肩头的肌肉。“谁说这个了,你这样咱们怎么说话?”说着抢来汗衫,抖了抖,套在他头上。
借着酒劲,元宇笑道:“怎么样?心跳不?”
江洋红润的脸色未消,嗔道:“几天不收拾你就嘚瑟了。”
她对北方一些方言的字眼发音有些生硬,却能带出莫名的美感,很是悦耳。清风吹动她的秀发,她的脸迎着斜阳,每一寸的秀美都无比真切的撞击着元宇的心弦。或许享受这一刻的痴迷并非罪过,然而元宇还是克制了自己,率先坐在枕木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