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饮月呼吸一窒。
就在他踏近院落前,空气中似有无形刀刃架住他的脖颈,带有千百年里血狱里冤魂泣诉磨难下最厚重的冤煞,明明无形,却比有形的百锻钢,千炼铁更锋锐,更杀人不眨眼。
“谢积光。”
顾盏声音沉沉如凛冬寒冰,无尽之海:“若非我认出你的身份,你下一息就会死。”
“自然,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,来到此处的理由,你三息之内也一定会死。”
他愿意留着谢积光在宿饮月身边,是因为仙台城中杀机四伏,凶险莫测。
宿饮月的安危总比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个人喜憎来得远为重要。
但他愿意为着宿饮月暂压个人喜憎,不意味着谢积光能在这时候抛下宿饮月来圣人府邸。
一片静寂中,谢积光鼓了鼓掌。
他掌声颇轻,笑容也颇轻,带着无论何时何地都在的风淡云轻,令人恨也令人爱:“顾道友真是好气魄,动不动就要杀人祭个剑。”
“不过,顾道友有没有想过,我愿意现身让你有杀我的机会,本来就意味着,我自信你杀不掉我。”
空气中魔族煞气所成的利刃稳稳当当,顾盏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: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。”
圣人门口,指不定何时圣人发现他们的存在,就会动怒给他们一人一掌,当然不是好时机。
“不过你一定要打,我不介意。”
谢积光故作无辜叹道;“方才说到什么来着?哪里和哪里的事情?何至于要打起来?”
“顾道友既然问我为何抛下宿大小姐来到此处,那我也不卖关子,告诉顾道友一个答案。”
话说是说不卖关子,谢积光笑意仍泛着些看好戏的恶劣:“宿大小姐为何不能和我一起来?”
空气顿为之一凝。
如论先前顾盏尚有闲心和谢积光你一言我一语交锋下去,心绪平得和冻住的江水海面一样,波澜不惊,这回他是真正动了怒,连带着空气都翻涌起怒浪:
“你怎么敢?”
你怎么敢把宿饮月带来此地,让他刀尖舔血,让他九死一生?
谢积光摊手,却不朝着顾盏道:“宿大小姐,你再晚出来,我只怕圣人门口这些花草溪流都要被重新修缮一番了。”
“纵使我不介意奉陪着打,但凡使点大体,也知道不应在这个时候打。”
这两人连讨厌对方的心理都是如出一辙的。
互相唇枪舌剑的同时,还不忘明里暗里诋毁彼此非要开打,不识大体。
宿饮月只得无奈现出身来。
除却隐匿之法,他还另做了外貌上的伪装,不得不说剑三的易容系统实在是非常好用,自动适应仙侠异世界的法则,换易容脸型不但等于换了一张融于血肉骨骼中毫无破绽的脸,还自动改换周身气息,等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。
所以顾盏之前也没一下子认出他来。
由于宿饮月的存在被谢积光叫破,杀圣人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非顶着易容脸隐姓埋名地来,宿饮月现身时,干脆换回自己本来容貌。
顾盏即使是动了怒,依然没有错漏这一幕。
看起来,易容这件事情对宿大小姐来说早已相当熟练,甚至无须借助幻器外力。
那么雷劫时容貌外形的变化异常——
顾盏没有深思下去,因为他有着更重要的要问:“你怎么来了此处?”
顾盏眉头与声音都抵得很紧。
分明是能将所有反抗者都燃成灰烬的烈火,却因为来人的特殊,硬是克制成坚冰也不愿意伤来人半点。
婚约的缘故,宿饮月一见顾盏,就有点无可避免的不太自在。
但他心下最清楚不过,这不是不自在,闹情绪的时候。
宿饮月眸光清亮望过去,姿态很肃重:“因为道门圣人处心积虑想要杀我,无论来与不来,我都难逃此劫。”
我知道。
我会替你处理他们,替你杀想害你性命的人,让那些阴谋诡计不近你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