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杜月儿空长一副好皮囊,内里却是甚也不懂的泼妇,崔载道已然明了道不同、志不合,更不可能有共同语言,未来成婚,怕是日子要难熬了。
即便这样,认为自己有错在先的崔载道还是打定了负责到底的态度,强压下心中怒火,解释道:“我并非将你当做外人只是那纸上的东西非常重要,事关昌华县万民”
正在抹泪的杜月儿闻言,却道:“在昌华,曹家便是天,我将那东西送给曹三公子,也是为了让你和曹公一家结个善缘,你却不明白奴家苦心。”
果然是说不到一块。在崔载道看来,杜月儿宛若井底之蛙,只见过昌华县这片天地,便觉曹家可只手遮天了!
放眼天下,他昌华曹家算个屁!
见崔载道不语,杜月儿又哽咽道:“你来昌华查隐田一事,不就是和曹公作对么?如今曹公不与你计较,反倒看重你,你该登门多与他家亲近才是正途,有曹公助你、日后帮你在仕途上使钱,用不了几年,你便能做正儿八经的大官,到时。”
“这些,你怎知道的?”
杜月儿话未讲完,便被崔载道打断,前者抬头一看,只见崔载道面沉似水,严肃的可怕。
杜月儿稍稍紧张。方才那话,算是说漏嘴,也不算说漏嘴。
这些,本就是曹家的计划,只不过以曹家的安排,最好再等上一段时日再逐步挑明。
可崔载道听到这些,已彻底确定自己掉进了圈套,并且,很可能是一辈子都爬不出来的圈套。
前晚,曹凌之所以没有当场胁迫他为曹家做事,反而签下了多人署名的婚书。便是想长久掌控崔载道。
往后,他只能效忠曹家,但凡有所反抗,那婚书、以及眼前随时可能站出来指控他的杜月儿,便是拴在崔载道颈上的狗链。
呵,江南士族自家子侄自然是来不及进入大楚中高层官员体系了,但却可以挖墙脚。
以崔载道根正苗红的出身,只要不犯大错,不出十年必成大楚重臣!
那边,面对崔载道的质问,杜月儿干脆撕破脸面道:“你管我怎样知晓的。如今你还有的选么?总之,要么你乖乖听话,我随你享一场富贵;要么,我便将你告上官衙,让你身败名裂、前途尽毁!”
话说开了,崔载道反而不急了,只见他缓缓在椅子上坐了,望着屋顶一角的蛛网发呆半晌,忽而自嘲似的一笑,“想来,我们刚入昌华县,就被你们盯上了吧好一张大网啊!陛下那西游释厄传果然有大智慧,白骨幻人可惜我蠢笨,没有孙大圣那火眼金睛”
语气萧索落寞,杜月儿听来,只当他已认输,得意一笑,“你一个书呆子,能得曹公这般看重,是你的福气。”
“呵呵。”崔载道平淡一笑,又道:“如此说来,你也是局中一环了?”
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奴家身子给了你,又不耽误你日后做官,这般美事,旁人想还想不来呢。”
杜月儿有恃无恐道,崔载道想了想,却朝杜月儿一笑,“可惜,我淮北学堂历届千余学子,有人好色、有人好酒,却无一人是软骨头!”
“你甚意思?”杜月儿皱眉质问道。
“呵呵,愚笨村妇便是生了一副好皮囊,依旧是头蠢物!老子是说,你们不就是赌我会为了前程甘愿为曹家做狗么?呵呵,老子偏不让你们这群虫豸如愿!”
耳听崔载道在这般情况下还敢骂自己,杜月儿气恼之下,扬手便要打向崔载道的脸,却被后者一把攥住了手腕。
只见崔载道平静的面孔忽然狰狞了起来,“蠢物!难道便没听说过,匹夫不可夺其志么!尔等以为天下芸芸,皆是你们这种钻营龌龊之辈么!呸!”
崔载道一口唾沫吐到了杜月儿的脸上,本以为已经可以随意拿捏对方,不想这崔载道还敢这般羞辱自己,杜月儿登时大怒,故技重施道:“我要去临安告御状!陛下,看看你的好学生!姓崔的,我要让你身败名裂,让你娘、让皇上跟着你蒙羞!”
确实有点口不择言了。
此时此刻,‘娘、皇上’简直是不能提的两个人,崔载道顿时双眼暴红,伸出双手便掐在了杜月儿颈间。
起初,杜月儿依旧满脸愤怒,疯狂捶打崔载道,可十余息后,她渐渐发觉不对劲了,双手开始死命抓挠崔载道的手,愤怒神色也转为惊恐、再至哀求。
想说些求饶的话,却因喉咙卡死,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‘嗝~嗝’。
已红了眼睛的崔载道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。
午时一刻,西房彻底归于宁静。
崔载道仿似脱力一般,靠在墙边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缓缓起身,解下了捆扎书箱的绳子,挂在房梁上打了个结。
接着,踩上了椅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