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琭只淡淡道:“听说店中还留着近五年的日常登记簿?”“回官爷,是如此。”“晚点送到我房里。待会我要在店里四处转转,让小二陪同就行。”掌柜的连连答应,转过头又对着小二耳提面命。李琭所谓的转转,自然就是要看看客舍中,还有没有未发现的隐秘角落。大堂、客房和偏房、厨房、柴房等处,室内陈设都是一目了然,对比室内外的空间大小,也没有隐秘之处。此处气候湿润,客舍也没有挖地窖,因为潮气太重,根本放不住东西。李琭又转到了客舍後院。说是後院,其实也并没有用什麽篱笆栅栏围出个院子,从杂物房再往後走不远,就是山壁了。客舍的日常用水,是山泉水。但实际上这是一条山洪沟,正常情况下水质清澈,如果碰上雨季或者突降暴雨,客舍就要动用存水。後院的几个大水缸就是备用的。李琭随口问了一句:“客舍一直用的山泉水吗?”小二回道:“还真不是。听我哥说以前用的井水,後来不知怎的就弃用了,封了起来。挺多年前的事了。”白三秀四处望了一圈,“在哪呢?没看见水井啊!”小二也不清楚,请他们稍等,把掌柜的喊了来。掌柜是个聪明人,知道李琭的用意,将二人带到封存的井口边,让小二撬开石板,一边道:“当初县里调查的时候,探过井里。”这口井没有做井栏,只比地面高出一点点,盖上石板後因为浮土草苔的遮盖,还真看不出来这儿有口井眼。此时往井中望下去,已经彻底干涸,黑洞洞的,依稀能看见一点底。用长杆往里戳探,土石还有些松软,确实没什麽异样。掌柜解释道:“客舍刚建成的时候,用的就是这口井。後来有一年地震,井底的水脉断了,也可能是改道,井里就没水了。大人您看,里面肯定是藏不住人的……”李琭不置是否。白三秀看着黑黢黢的水井,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异样情绪,悲怅,压抑,闷窒,仿佛世界在一瞬间灰暗了,绝望的空寂感笼罩下来。这感觉转瞬即逝,待她再细想时,已经无从体会。但是那一瞬间留下的印象,还是让她很不舒服,不由自主地往李琭身上靠了靠。李琭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,回房後才问:“方才在井边,怎麽了吗?”白三秀斟酌了一下,道:“我感觉不太好。和当初在四坊感受到的召唤有点像,又不太像,我也说不上来。”李琭一听,脸色也不大好了,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白三秀笑了,安抚道:“就一瞬的感觉,没事。也没看到井下有什麽,也许是我的错觉。”下一刻,她便被李琭揽进怀中,舒缓地掌抚着後背。他怀抱的温度和味道驱散了她心底最後一点不适,也因此她没有看到,他紧抿唇线,目光幽沉。静悄悄安静。晨起後,李琭在房中看簿子,白三秀到厨房去端早饭,发现客舍里很安静。两个客人在大堂吃完早饭就走了,掌柜的不在前堂,只有小二在柜台上支着脑袋,昏昏欲睡。昨天的这个时候,许姑已经起身了,闹腾的动静整个客舍都听得见。就算没有新的住客,按照她的流程,也应该要去把掌柜的和小二磋磨一番,再上厨房挑挑拣拣。怎麽今天突然变老实了?想到这,白三秀敲敲柜台,问:“许姑呢,她出去了?”小二猛地惊醒,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。“没有啊,没看见她出去。可能还没起吧?”“昨天她不是起很早吗?”小二想了想,道:“您别说还真是,许姑这人难缠,但还真不偷懒。不过谁知道呢,也许就今天想赖个床吧。最近我们店里生意清淡,也没几个客人。您看昨天许姑挑剔我熬的粥,那个劲头,哎呀,还是今天好,耳根子终於清静了……”白三秀看他刹不住,赶紧点点头遛了。许姑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,路过时,她还特地留心听了一下,可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。难道许姑真的还没起?一上午,李琭见白三秀老是往东边的墙面蹭,有时候还把耳朵贴墙上,好笑道:“做什麽呢?这儿又不是花楼,没戏可听。”白三秀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顿时耳朵一热。“才不是呢!”她又羞又恼,随即想到,想歪的人又不是她,她为什麽要脸红?她没好气地瞪了李琭一眼,“我是奇怪,今天许姑怎麽没动静。”“她早上没出来闹?”“没有。屋子里也一点声音都没有。”李琭闻言,也走过来贴上墙壁听了片刻,“确实有些异常。”“你干嘛?”白三秀一个激灵,抬头低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