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瞧见陆曈摊在桌上,被画得一片墨黑的白纸:“这写的是什么?”
其实,他们二人的想法并没有错。
一一四。四一。八三。一七一
已是深夜,院里院外一片死寂,天上的云渐渐散开,露出一两丝微淡的白月,月光拉长着地上的人影,又随着掩上的门重新消散。
“戚大人有时也不妨试着少用此香,以免成瘾伤身。”
林丹青摇了摇头: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陆曈:“……”
陆家所有灾祸,全因戚玉台偷服药散而起,更有甚者,戚玉台之所以令范正廉对陆家赶尽杀绝,也不过是怕服食寒食散一事被戚清发现责罚而杀人灭口。
林丹青手托着下巴,想想才道:“我没听过他什么不好。”
暗暗松了口气,她拿着灯与油案,从书架中走出来。
只差一点就能杀死他。
与之相反的是她的面容。
那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,轻车熟路般来到重重书架前。
寒食散、灵犀香、画眉……
“这可不行!”林丹青大惊失色,晃晃她肩膀,“且不论他人品如何,长得也实属平平无奇,哪里配得上你,陆妹妹,你千万要清醒一点!”
林丹青便摆手:“先皇有令,朝中官员一旦发现有人服用寒食散,严惩不贷。我是知道一些贵族子弟会背着人偷偷服用,但他不是太师公子么?要知道你在外说,非找你麻烦不可。”
仅凭陆柔被污一案,或许很难扳倒太师府——一个平人女子的清白,实在太过微不足道。
戚玉台的秘密,似乎比旁人想象的还要诡异。
对方突然停下脚步。
她推门走了进去。
外头一片漆黑,夜霜凝结成露,惨白的月被游荡的乌云吞没,天地仿佛变成一片望不见头的长渊,唯有手里孤小火苗成了唯一一束亮色。
戚玉台坐在矮榻上,也就是在这时忽而反应过来,金显荣对这女子的态度客气得过分了。此人一向好色,但凡见了有两分姿色的女子都要上去调戏几把,戚玉台早已见怪不怪。这女子生得美丽,然而金显荣待她言谈间竟无半分狎昵不敬,规矩得像是变了个人。
陆曈目光从一卷卷医案封皮掠过,须臾,在一处停了下来,伸手将医案从书架上用力抽了出来。
太师权盛,医官位卑,以一人对一门,痴人说梦。
“哒、哒、哒——”
林丹青咬着饼子的动作一顿:“他?他怎么了?”
“是。”戚玉台答道。他们家中从小到大用的都是此种香丸,此香贵重,香气馥郁,别地想买都买不到。
“戚大人,哪个戚大人?”
陆曈低头咬了一口饼,饼馅很香,热腾腾的,空空的腹似乎因了这点人间的实惠,渐渐变得温暖而充实。
因白日回来得早,医官院也没有旁的事,这一日陆曈上榻的时候也比平日早一些。
林丹青便没在意,把怀中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搁,笑道:“你回来得正好,我叫人从外面买的髓饼,还热乎着,你尝尝。”
医官院中饭食清淡,林丹青嗜辣如命,总不爱吃,常偷偷使人去坊市间买了偷嘴。医正常进不许医官使们在宿院偷偷用饭,林丹青便只好藏在怀里,背着常进偷拿进来。
确乃医官不假。
他自小到大用的都是此香,府中从未用过别的香,只因都是父亲安排的。这些年,的确容易成瘾。
他开口,语气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漠。
可惜金显荣的小厮拿药回来了。
……
髓饼是牛羊骨髓炼成的脂膏作馅的饼。“以髓脂、蜜合和面,厚四五分,广六七寸,著胡饼炉中,令熟,饼肥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