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张贵妃把事情禀到他面前时,永徽帝正头疼女儿的任性,情急之下,倒也不太介怀宋家的卑微出身。
此刻打量着面前的宋行全,见其长相不错,亦有几分官场历练出的气度,还算满意,颔首道:
“此番仓曹处理赈济之务,确实稳妥有效,司录能力可见一斑。江北水患未平,户部正苦缺一名执掌度支的侍郎,朕想了想,就先由你暂担着吧。”
仓曹司录,是六品官衔,平时连上殿面圣的资格都没有。
户部侍郎,却是从三品实权,妥妥的天子近臣。再往上升半个官阶,家中子弟都能进皇子入学的崇文馆了!
如此跃级的升迁,显而易见是圣上考虑到外甥的婚事,有意给宋家抬身份。
宋行全听到旨意,不由得浑身一阵僵热,被张竦提点了一声,方才回过神,快步上前,伏身拜倒:
“臣宋行全叩谢陛下圣恩!日后一定恪尽职守,不负皇恩浩荡!”
殿上众臣俱有羡色,齐颂皇恩。
宋行全谢完圣恩,脸上泛着红光,恭敬地站起身来。
一旁二皇子席位上的长乐公主,这时突然悠悠开了口:
“宋大人,我有件事特别好奇,不知你能不能帮忙解一下惑?”
宋行全受宠若惊,垂手躬立,“臣不才,烦请公主示下。”
长乐拢了拢缂丝镂金的披帛,蛾眉轻挑,“大乾民风虽比前朝开放许多,却还没有未婚夫妻私会的败俗。可我听说,令千金曾经假扮食肆女婢,潜入玄天宫,窥探太史令。所以我想问问宋大人,你们越州的习俗,是不是,跟我们长安的不一样?”
此言一出,殿上哗然暗涌。
一直端庄而坐的王琬音,亦执扇掩唇,矜持地朝洛溦斜视了一瞥,神色中不掩揣度。
对于长安的高门闺秀而言,窥探男子已是丢脸,而为了窥探、不惜扮作了低贱奴婢,更是自贬身份,与烟花柳巷倒贴恩客的妓子都不相上下!
宋行全环顾左右,先前意气风发的气度荡然无存。
“回公主,臣……臣并不知此事……”
“本公主可没说谎!”
长乐扬着脖子,“你说说,她那般费尽心机跑去玄天宫,不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吧?”
“臣……”
宋行全低着头,无从应答。
他当然知道洛溦去玄天宫是为了什么,但那个原因,怎敢当众说出来?
主位上,太后和永徽帝同时心头一紧。
“行了,长乐,你并非亲眼所见,无需人云亦云。”
永徽帝制止住女儿,朝宋行全扫了一眼,心中亦是有些不悦。
到底不是世家出身,下意识地就畏惧高位者,少了些不卑不亢的骨气。将来等到长乐出降合适的驸马,逍儿也不再需要那女孩的血解毒了,还是得尽快为他另择更合适的岳家。
皇帝内心思绪飞驰,面上却情绪不显,缓缓开口示下道:
“宋家女儿曾经师从冥默先生的师弟,算起来也是玄天教的弟子,去那里走动,或与教中修行有关,外人不许刺探。“
玄天教以阴阳五行术修习星宗命理,需要极高的术数天赋和领悟力,因此择选弟子向来艰难,加之连续几朝战乱,人才凋零,到了冥默那一代,就只剩下了他和郗隐两个人。